2022-08-22 14:33:19
目前国内融资成本究竟高不高?学界的观点几乎一边倒,认为融资成本不仅高,而且已危及实体经济。最近在南方与企业家座谈,企业家的看法也如是。甚至有地方官员说,融资成本若不降下来,会有不少企业要歇业。事态的严重性我不怀疑,但我认为有两个问题要探讨:怎样判断融资成本高低?怎样降低融资成本?
分两刀斩:让我先说第一点。据我所知,时下人们认为融资成本高,主要是银行贷款利率高于企业投资利润率;而信托融资利率又高于银行利率。事实确也如此。我看到的数据:去年工业企业利润率平均为5%,银行贷款利率为6%;信托融资的利率更高,平均达13%-20%。所以有企业家抱怨,现在企业纯粹是在为银行打工。
从数据看,国内融资成本确实不低。不过我有个疑问,融资成本高能否这样判断?或者说银行利率高于投资利润率,企业是否一定会亏损?细想应该不是。举例说,某企业投资一个亿,其中自有资金7000万,贷款3000万。若投资利润率5%,则利润为500万;若贷款利率6%,贷款利息为180万。两相比较,利润比利息多得多。
想深一层,作以上比较其实并无实际意义。懂财务的朋友知道,贷款利息属财务费用,企业是计入成本的。企业利润是销售收入减成本后的余额,而利息已包含在成本之中,当然无需再从利润中扣除。由此看,贷款利息虽会增加企业成本,降低投资利润率,但只要投资利润率大于零,无论贷款利率多高或支付多少利息,企业也绝不会亏损。
上面讲这些并不是反对降融资成本,我的意思是,判断融资成本高低不能用贷款利率与投资利润率比,风马牛不及,不存在可比性。前些天在宁波调研,在一次企业家座谈会上我问银行利率高不高。你猜怎么着?众口一词,皆说目前银行利率不算高。我知道那天参会的代表都来自效益好的企业,要是效益不好,他们不会这么说。
由此我想到另一问题:银行利率到底该不该降?若是降,企业融资成本会下降。但可以肯定,一旦利率下降信贷资源会更短缺。大家想想,目前13%-20%的信托利率都有人接受,说明信贷僧多粥少。若银行利率再调低,无异于火上加油。再者,利率作为市场信号,要引导信贷优化配置,若无视供求调利率,利率的作用何以发挥?
转谈第二点,怎样降低融资成本。说过了,我不反对降低企业融资成本,也不反对降利率。不过与众多企业家的观点不同,我不赞成央行直接降利率,而是主张通过改变信贷供求,让市场调利率。虽然结果一样,但政策操作重点却大不同。
学界一直流行一种说法,央行有三大政策工具:一是利率(贴现率);二是准备金率;三是公开市场业务。后两个当然是工具,但利率无论如何不能作工具用。当年做研究生时,我就对这问题有困惑:一方面,教科书说利息是资金的价格;而同时又说利率是政策工具。这不是自相矛盾吗?既然利息是“价格”,利率怎可当工具使用?
最近又有学者说,目前物价水平低位运行,基础利率存在下调空间。并断言,只要央行调低基础利率,商业银行贷款利率便会下降。我认为这看法纯属异想天开。怎么可能呢?今天6%的利率企业贷款争先恐后,商业银行怎会以低于6%的利率放贷?若政府出面强制,托关系、找门路等寻租行为将层出不穷。羊毛出在羊身上,算总账,企业融资成本未必能降低。
我的观点,利率只能由市场定。经济学发展数百年,对利息的定义说法不一,而我则赞同费雪。费雪说:利息是“不耐”的代价,人们越是急于花钱,“不耐程度”越高,需付的代价就越高。我认为费雪的定义是对的。比如目前信托利率高出银行利率不止一倍,可为何还有企业从信托机构融资?合理的解释,是这些企业的不耐程度比别的企业更高。
从市场角度看,人们的“不耐程度”最终要体现在货币供求上。不耐程度越高,供求缺口会越大。这是说,所谓“不耐程度”决定利率,其实也可理解为“货币供求”决定利率。货币供过于求利率下降;反之利率上升。由此引申到政策层面,含义是央行若希望下调利率,首先得增加货币供应。若货币不增,单降利率除了引发恶性竞争,怕是徒劳无益。
是的,就降低企业融资成本而言,选择降息不如选择降准。下调存准率,商业银行信贷供应可增加。当然,央行也可通过公开市场操作增加货币供应。近几年推行积极财政政策,每年国债皆在万亿以上,央行若能在二级市场回购部分国债,货币供应也会增加。可以想见,只要增加货币供应,整个社会“不耐”会缓解,利率会下降。殊途同归,企业融资成本也会降低。
当下的难题,是政府的“稳健货币政策”能否微调?央行已明确,今年货币(M2)供应增长为12%,。按年初的预想,经济增长7%,劳动力增长5%,货币增长正好12%。而我的想法,货币供应似可稍宽松些,比如让M2增到13%-14%。目前CPI不到2%,而控制上限是3.5%,这样倒是用不着担心通胀。(完)
文章来源:《学习时报》2015年10月6日(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)
本篇编辑:余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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