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离婚请签字
江城四月,夜色阑珊。
苏想楠俯身蹲坐在灵堂前,一袭漆黑的丧服把她纤瘦的身体衬得更加单薄。
纸冥片片,灰烬狰狞。她揉了下发红的眼睛,咳嗽不已。
“太太,你快上楼歇着吧。”李嫂急忙过来搀扶她,“这肺炎才刚好,烟灰呛进去可不得了!”
“没关系的,”苏想楠摇摇头,盯着黑白遗像上熟悉而慈爱的容颜,轻声道,“今日头七,我想……再陪陪我爸。”
“唉,老爷这么好的人,却是说走就走了呢。偌大一个公司留在那,您又是这样的身子骨——唉,多亏家里还有先生撑着大局。”
李嫂絮叨了两句,苏想楠不置可否。
父亲突然脑溢血过世,多亏还有江逐年在。
从葬礼结束那天起,他便在苏氏集团里不着日夜地忙碌着。
忙着整理大局,忙着变更股权,忙着重建董事会,忙着巩固——属于他自己的利益集团。
不过没关系。结婚三年来,苏想楠早已习惯了无数个不知道江逐年在哪过夜的晚上……
就在这时,窗外的远光大灯晃闪了苏想楠烟熏的泪眼。
当江逐年微醺的身影晃进玄关时,一辆气质的红色跑车沿着庭院外门疾驰而过,尘嚣迷离。
苏想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辆车了。那应该,是个女人吧?
看着沙发上面色膛红的江逐年,苏想楠轻轻叹了口气。她知道他一向不怎么喝酒的,除非心情特别压抑或特别愉悦。但无论是哪一种情绪,都好像跟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没什么关系。
他的世界,她一直走不进去。
苏想楠叫李嫂先下去,自己则上前试着帮男人换下衣物——
可是江逐年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。一手推开了她,另一手径自抽开了衬衫和领带。
苏想楠怔怔地看着他胸口暴露出的肌肤。微染玫瑰色的片片痕迹,像讽刺的勋章一样嘲弄着。
是酒精的敏感?还是暧昧的唇印?是他在公司里的温柔干练的女秘书?还是日常富有挑战的女客户?
苏想楠苦笑着想,无论是谁都一定比自己这一副苍白柔弱毫无情趣的皮囊,要来的有吸引力。
“你喝太多了,我去准备点凉茶。”负手退后两步,苏想楠转身往厨房间去。
“不必,我没醉。”
江逐年冷哼一句,然后从沙发上坐直身子。他打开随身带回来的黑色公文包,自里面拽出一叠文件丢在茶几上。
“先把这些签了。”男人说着,用带点命令似的口吻,不容拒绝。
苏想楠垂眼看了看,登时明白了。这应该是公司里的一部分授权文件。
虽然她一向没精力去过问公司里的事。但作为苏建成的独生女,父亲突然患病去世,集团里当然还有一些流程手续变更,需要她的亲笔签字授权。
比如放弃优先认股权,比如全权代理协议,也比如——
压在文件最后一层的,这份冷冰冰的离婚协议书!
握着签字笔的指尖稍稍麻木了一瞬,像凝了早春里最冰点的寒霜。
苏想楠微微顿挫了胸口的呼吸,抬起眼睛道:“你,已经决定了?”
江逐年顿了顿,半晌才开口说:“是,这样对谁都好。”
终于还是等到这一步了。其实苏想楠心里不是一点没有准备,但眼看着男人连解释和缓冲的余地都不留,也着实是有几分痛堵的。
“早些年,你父亲以公司名义给你留了信托基金,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了。这笔钱,我是不会动的。”
江逐年点了一支烟,不疾不徐地说着。悠然的吞雾呛出来,毫不客气地袭击了苏想楠敏感的呼吸道。她压抑胸腔的钝痛,咳嗽两声。
“现在这幢房子虽然是婚后买的,但我也可以留给你。其他条款你慢慢看,我不着急。”
掸了掸烟灰,江逐年侧目看着苏想楠。
但他哪曾想到眼前的女人抬手就把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——刷刷几笔,便落下了自己娟秀的签名!
第2章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
“信托基金是我们结婚后我父亲才给我开买的,理应有你的一份作为共同财产,你尽管叫律师过来分割。
另外这房子既然是婚后置办的,你卖掉也好,等价支付也罢。把我的那一半份额划给我就行,我可以先住我爸的老别墅去。至于公司剩下的那部分股份,我已经签了优先转卖权。你可按公允价值折给我。我不贪多。”
苏想楠平静地说完,双手合叠了协议,重新推回江逐年面前。
“就这样?”江逐年愣住了,缓缓半晌才开口。
“嗯,就这些了。”苏想楠点点头,嘴角沁出一丝宛然的微笑。
江逐年依然怔在原地,他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。
苏想楠竟然连看都不看?甚至连半点祈求和挽回的态度都没有?
在走进家门之前,他甚至以为一无是处的苏想楠会像塌天一样地歇斯底里,他甚至都做好了厌弃和拂袖离去的表情。
可是当这个女人提笔落字,毫不带水拖情的那一刻来临,江逐年的心里似乎动起了一丝复杂又不甘的涟漪。
空气就这样凝结了一会儿,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扣醒了与现实对接的梦境。
苏想楠终于长舒了一口气,莞尔道:“逐年,其实,你离开也好。至少这样,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了。”
微笑,转身。苏想楠提着长长的黑裙,准备上楼休息。
医生说她的心脏负荷很重,手术和移植都不是一劳永逸的。
如果还想要多活几年,最好不要熬夜超过十二点。
“站住!”眼看苏想楠转身离去,江逐年突然厉声一句,同时下意识地扯住了她的手腕。刹那间,他竟然有些惊愕了——她那么瘦,但皮肤却是那么小巧柔滑?
三年来,江逐年甚至都不曾好好打量过自己的太太。
她不能上班,换季就会生病,每日只如金丝鸟一样等在偌大的别墅里。饶是穿着价格不菲的居家衣裙,也终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主妇。
他厌弃她病恹恹的状态,反感她无趣的性格。更讨厌她看似弱不禁风,实则满腹心计的模样。
可是这一刻,她低顺的眉眼,不卑不亢的气质却如脱胎换骨一样。令他由衷地滋生了暴躁的凌虐感!
其实江逐年只是无法承认而已,苏想楠今天出乎意料的态度,着实是威胁了自己在这段婚姻里近乎病态的主导权。
“还有事?”苏想楠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,口吻依然平静不疾。
“你这样,算是什么意思!”江逐年提高声音道,“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圣母姿态,你是想用自己的高尚来反衬我有多无情么?苏想楠你别忘了,我之所以和你结婚是因为什么!”
苏想楠咬住唇,轻轻抿了抿。
她想,江逐年会跟自己结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?
他是能力卓绝的天之骄子,是多少名媛豪姝趋之若鹜的对象?
而自己除了一个优渥的家庭背景外,不但体弱多病,甚至连大学都没有念完。
她与他之间的高度,只是自己用一厢情愿的缘分硬生生拉在一起。
是自己心甘情愿地隐瞒了婚姻里的一切冷暴力。在父亲面前,在所有人面前咬着牙粉饰着婚姻和安逸。
可爱情就是这样一种极坏极坏东西。爱与不爱,其实都有道理。
而她变不成他眼中值得爱与欣赏的模样,是因为光活着,她就已经竭尽了全力。
“逐年,我知道……你只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,我们两家们当户对……”苏想楠垂下头,轻咬薄唇,“但即便如此,我也并不后悔……跟你有过这样一段婚姻。”
“门当户对?苏想楠,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好么!”江逐年冷笑道,“苏氏集团能有今天这个规模,是我凭自己的手段和能力打拼出来的!至于你,呵呵,如果不是你趁我醉酒,主动爬到我床上演那么一出,
“你!不,逐年!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,我根本就没有!”苏想楠白了白脸色。她着实没有想到,当初那一件小小的误会竟然会让江逐年耿耿于怀到现在!
“意外么?我怎么觉得你苏大小姐天时地利抓得很好,生米往熟饭里一煮。我若不就范,你父亲会怎么样做?我父母又会怎么样?否则你还真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么!”
“逐年,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苏想楠觉得,她明明可以用三句话解释的。但整整三年来,江逐年却始终没给过自己解释的机会。
“我没有主动对你……我甚至没有……”
“少废话!”
江逐年觉得喉咙有点干,心脏有点热。他骤然弯下腰身,竟将苏想楠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!
整整三年,他的洁癖和厌恶,导致他从未对苏想楠动过一丝一毫的欲念。从新婚夜他抱着被子进书房的那一刻起,就为这段注定无法走心的婚姻奠定了悲剧。
但这一刻,江逐年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奇怪了。也许是出于酒精的作用,也许是男人天性的逐猎感作祟。他竟然……竟然会想要对她……
欲望终于冲冠了理智,江逐年咬牙切齿地把苏想楠丢上卧室大床。
然后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衫和皮带——
第3章 如果不是你,是谁都可以
“你!江逐年你要干什么!”苏想楠挣扎了两下,试着从床垫上爬起来。奈何男人如山一样的身子整个扑压过来,凭她如此羸弱的气力,哪里还能撼动半分?
“江逐年你放开我!我们已经离婚了!”
“我还没签字!你不是想要跟我把婚内这些事都算算清楚么?那做为丈夫的权利,我们清算一下也是应该的吧!”
黑色的丧服被粗暴扯开,箭在弦上的男人长驱而入——
“江逐年你放开我!好痛!”
苏想楠已经哭不出力气了,最后她只能慢慢放开紧绷的身体。双手一点一点地,沿着男人的肩背抚上去。
她抱住他,用心脏贴近他的心脏,然后融合。
她想:如果有天,江逐年能记得这个心跳的节奏,该有多好呢?
***
终于,发泄完毕的江逐年退身出来。
床单上拖着落红的痕迹,身体上沾着靡靡的气息。
江逐年愣住了!
苏想楠她,竟然还是第一次?!
“我说过,当初……我没有跟你发生过什么……”
苏想楠撑着身子爬起来,用手背蹭了下凌乱的泪痕,跄踉着走进洗手间。她想不明白,一句简单的解释偏要用这么‘事实胜于雄辩’的方式来画上尾声么?
哗哗的水声,醒了江逐年的酒。
他盯着床单上细细密密的血迹,心里凛然烦躁了起来。苏想楠真的还是第一次,那么当年在酒店里——
也许这正是她的高明和心机之处吧!江逐年是个骄傲的男人,从不肯承认偏见。
他总觉得,有些女人与生俱来就是不配被爱与呵护的。
捡起蹂躏不堪的衬衫,江逐年从最贴心的内袋里摸出一张照片。慢慢的,他软了眸色里的戾气,低了口吻里的温柔:“小优,你是不是,也不喜欢变成这样子的我呢?”
一晃五年过去了,少女宛若天使般的音容笑貌依然在江逐年的脑海里深刻而立体。有时候江逐年就想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,因为只要自己一闭眼——所有美好的画面就会瞬间被那场可怕的车祸切割成血色弥漫。
徐小优就那样了无生气地躺在太平间里。白色被单下,是发紫僵冷的皮肤和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。
江逐年突然也在想这个问题——当初的自己,为什么会决定要娶苏想楠呢?即使没有利益合作,。他是不是也会做这个决定?
可能只因为,如果不可能是徐小优了,那么是谁都没关系吧。
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唱响,江逐年低头看着屏幕上一震一震的来电名字,微微皱了下眉,按掉了。
三十秒后,对方传过来一条短信。
【逐年,我到家了呢。你跟她说清楚了没?】
江逐年深吸一口气,转过脸。他看了看苏想楠映在浴室里的瘦削背影,脑中却反复回荡着刚才她签字时决绝而平静的神情——
【还没,睡了。明天再说。】
江逐年按下一行话,不冷不热地回复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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